近现代
日本近代用“儒学”嫁接的“国体论”
发表时间:2019-05-23 13:41:09    作者:史少博    来源:《哲学动态》2016年第1期
【摘要】“国体”一词从日本明治时期开始,作为显示日本国家正统性的词语被频繁地使用。日本近代的“国体论”,要求实行“万世一系”的皇统,是一种强调国民对天皇绝对效忠支撑着“国体”的理论。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日本近代的“国体论”与中国的儒学有密切的关系,因为日本近代采用了儒学的某些词汇嫁接了“国体论”。例如日本近代“国体论”嫁接了中国儒学的“天意”、“天道”之词,以此说明“天皇”也是按照“天意”“天道”“万世一系”地实行统治。嫁接中国儒学的“仁义忠孝”之道,形成的“忠孝一本”是日本近代“国体”的精华,是国民道德的要义。日本学者也肯定了中国儒学“仁义忠孝”对日本近代“国体论”的影响。随着历史的发展,嫁接了中国儒学的日本近代“国体论”,后来被日本法西斯主义者利用,滑向了军国主义,演变成了对外扩张的理论依据,偏离了中国儒家思想的主旨。
 
【关键词】 “国体论”,嫁接,儒学
 
 “国体”一词从日本明治时期开始,作为显示日本国家正统性的词语被频繁地使用,但“国体”一词所指的内容又各有差异,正如日本学者指出:“‘国体’一词自明治以来开始使用,但关于其内容莫衷一是。”[1] “国体论”顾名思义即关于“国体”的理论。“国体”之词深受日本明治时期的汉学家瞩目。“国体”之词早在《管子》中就有论述:“四肢六道,身之体也。四正五官,国之体也。”[2]意思是说君臣父子的五行之官,基本上具有组成国家的要素。《春秋毂梁传》中就有:“大夫,国体也”之语,《晋书》、《汉书》中也有“国体”之词,日本的汉学家早就中国书籍中的“国体”一词有所接触,后来,日本的汉学家把“国体”解释为“君民同祖”“万世一系”的国家观,并且强调日本的国体、政体,强调国君对臣民的慈善之心,并且对臣民爱抚、尽恳切之情;也强调臣民对君父尽忠尽孝,不惜牺牲生命。日本1889年(明治二十二年)颁布“大日本帝国宪法”与1890年(明治二十三年)颁布“教育敕语”成了体制方面的“国体论”,要求实行“万世一系”的皇统,是一种强调国民对天皇绝对效忠支撑着“国体”的理论。1935年(昭和十年)岡田内阁发布《关于国体明征声明的政府声明》(日文:《国体明徴に関する政府声明》),在“国体明征声明”中明示“天皇”统治权是主体,宣言日本是“天皇”统治的国家。1937年日本文部省发行了国民教育的出版物,根据神话,阐述了国体的尊严、臣民对“天皇”的绝对服从。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日本近代的“国体论”与中国的儒学有密切的关系,原因是日本近代用中国儒学的词汇及思想嫁接了“国体论”,具体分析如下:
 
一、日本近代“国体论”嫁接中国儒学的“天意”、“天道”之词
 
日本近代“万世一系”的“国体论”,是以“神话”作为支撑的,而日本学者在追溯日本固有神话的时候,采用了许多中国儒学的词汇。
 
在《日本变政考》中曰:“明治元年正月元日,旧皇御紫宸殿,率公卿、诸侯、藩士、贡士、征士祭天神地袛毕。……国民一体,无分别失望。”[3] 1891年(明治二十四年)久米邦武曾在《史学会杂志》上发表了“神道乃祭天之古俗”的论文,批判了神道家认为“神道”是日本独有的宗教,认为以“国体”为基础学说的错误,他指出:“为保持值得夸耀的国体,顺应时运,依次进化,皇室方能更为尊贵、繁荣,国家也更为强盛。但世上亦有人终生只讲神话时代,言无益处,主张国体创于神道,希望永在其襁褓之中,栖息于祭政一致之国。”[4]当然久米邦武的学说很快遭到了神道国学派的还击,并且也发表论文《质问久米邦武氏》,继而久米邦武被帝国大学停职,于是久米邦武转到了东京专门学校(后来的早稻田大学)。 
 
然日本近代“天皇”地位的强化,是借助于嫁接了中国儒学“天意”、“天道”词汇构建的“国体论”。日本近代的“国体论”思想主要体现在《大日本帝国宪法》、《教育敕语》中,并且通过颁布施行《大日本帝国宪法》以及《教育敕语》而使的日本的“本体论”得到强化。1889年(明治二十二年)日本公布实行了“大日本帝国宪法”,“大日本帝国宪法”也称为“明治宪法”,1890年(明治二十三年)开始施行,“明治宪法”的第一章明确了:“第一条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之天皇统治之。第二条皇位,依皇宗典范之规定,由皇族男系子孙继承之。第三条天皇神圣不可侵犯。第四条天皇为国家元首,总揽统治权,依本宪法规定实行之。”[5]根据“皇祖”的“神意”,依据“天意”,“天皇”继承“国家统治大权”的旨意,于是“天皇”被置于统治权的总揽者的地位。而“国体”,则是规定了“天皇”统治日本的基本体制,从而这部宪法具备了立宪主义与“国体论”的要素。“明治宪法”的“告文”中有“惟此皆绍述皇祖皇宗贻赐后裔之统治洪范” [6],而“洪范”之词就是嫁接了中国儒学中“洪范”之词语。而“洪范”之语出自于中国战国时期的儒学家著作,《洪范》旧传是箕子向周武王陈述的“天地之大法”。现在有学者认为《洪范》是中国战国时期的儒学家著作,但也有学者认为《洪范》是春秋时期的著作,其中阐释了大禹治水有功,于是“上帝”就赐予大禹“洪范九畴”,于是治国的法理就制定下来,这一切都是“天道”,遵守了“天意”,即因为大禹到得了上帝赐予的“洪范九畴”,继而《洪范》提出了“五行”说,主张天子建立“皇极”,实行赏罚,使臣民顺服。而日本“大日本帝国宪法”的告文中出现“洪范”之语,嫁接儒学词汇于其“本体论”中,试图以此说明“天皇”也是按照“天意”“天道”,而“万世一系”地实行统治。
 
1890年10月,明治天皇在日本颁布“教育敕语”,这是针对全盘西化,决心振兴皇权主义的国家纲领。可以说“教育敕语”是日本全盘西化到日本开始重新提倡儒学的背景下而产生的。虽然在日本被冷落多年的儒学,看到了复兴的曙光,但是儒学已经很难回到日本江户时代的崇高地位,只是被日本的统治者利用、嫁接到他们的“国体论”中与日本固有文化相结合,认为日本国是依照“天照大神”之意而形成,此后代代相传,至到“神武天皇”创立帝国。之后数千年皇统延续,皇威远播,凌驾万国,强调天皇的血统系于神,并且绵延不断,因而日本称为“神国”。从此“天皇万岁”的口号也盛行起来,其实在日本的古代,也模仿中国喊过“天皇万岁”,大概由于天皇没有实权,后来“天皇万岁”就没有人喊了。而“大日本帝国宪法”与“教育敕语”颁布后,强化了“天皇”的地位,故而“天皇万岁”在日本就响彻起来。《教育敕语》草案中也采用了中国儒学的 “天意”“天道”等很多词汇,例如:“不忠不孝于君父将得罪于天,尽忠尽孝则达天意,幸福可期。……以吾心为神居之所,乃通天者。畏天敬神,必先静心诚实。心不静不诚,则无可伪装为通天意。……天道者,福善祸淫,好善恶恶乃人性自然……,不问所奉之教,凡誓言护国尽忠义者,皆为我之善良臣民。”[7]通过使用“天道”、“天意”这些儒学词汇,使日本带有神话色彩的故事作为历史而实体化,把日本天皇作为始祖,使得天皇政治体制获得神授而合法化。正像日本学者小森阳一分析:“通过朗读‘奉读’《敕语》这一行为,‘国体’这种仅仅是观念的东西在对师生的身体性动员的形式中得到实体性显现,从而使皇国的意志在每一个‘臣民’的精神中反复得到确认。”[8]通过神话叙事,根据“天意”,顺应“天道”,使“天皇”神格化,使皇统绵延正当化,凸显“天皇”的政治权威,从而彰显日本近代“天皇”万世一系的“本体论”。
 
二、日本近代“国体论”嫁接中国儒学的“仁义忠孝”之道
 
1890年10月日本天皇颁布的《教育敕语》,将中国儒学融入了日本的“国体精华”之中。《教育敕语》实际上是以日本思想为核心意识形态,嫁接了中国儒学的“忠”、“孝”等伦理条目,《教育敕语》中写到:“朕惟我皇祖皇宗肇国宏远,树德深厚,我臣民克忠克孝亿兆一心,世济其美,此我国体之精华,而教育之源亦实存乎此。尔臣民孝于父母、友于兄弟、夫妇相合、朋友相信、恭俭持己,博爱及众、修学习业以启发智能、成就德器。进广公益、开世务、常重国宪、尊国法。”[9]可见,将中国儒学中的“仁义忠孝”融入到了其国体精华之中。之前在日本特别推崇儒学的团体也纷纷转向,转到利用儒学为日本“国体论”辩护的轨道上来,例如1880年成立的“斯文学会”于1918年解散,并且在原有“斯文学会”的基础上的成员与汉文学会、研经会、东亚学术研究会合并,成立了新的“斯文会”,会则中规定了“斯文会”成立的目的就是利用儒学赞誉明治天皇的“教育敕语”,发扬日本之“国体”精华。例如《斯文会趣意书》中指出:“独我日本帝国巍然卓立其间,不仅奉戴万世不易之皇室,维持金瓯无缺之国体,更有发展伸张之势。盖维新以来,上下一致,以我国体之精华为基础,广求知识于世界,力革旧来陋习,故能盛行经纶。……仔细想来,明治天皇所宣示之教育敕语,固然源于吾邦固有之道德及皇祖皇宗之遗训,亦几乎完全与儒道精神相符合。盖列圣始终以儒道作为修齐之具、治平之法,其与我德教融合浑化,固其所也。是以教育敕语之圣旨籍儒道亦可阐明,儒道之本义益由教育敕语可增其权威。此乃我同志相谋、同忧相会以斯大大振起儒道、宣传教育敕语之圣旨之故。……以儒道鼓吹本邦固有之道德,着力于精神文明之振兴,使得能与彼之发达的利用厚生之物质文明相伴以行。果能如此便足以永昌国运,扬我国体之卓越光辉于战后世界之万邦矣。”[10]可见,日本的学者也确信近代“本体论”融入了中国的儒学,故而实现其 “以儒道鼓吹本邦固有之道德”,扬日本“国体”之“卓越光辉于战后世界之万邦矣”的目的。
 
日本近代“天皇”等同于国家,“天皇”有绝对的权威与至高无上的权力,认为“天皇”和日本臣民都是“天祖”的后裔,并且皇室是国民的宗家,臣民对“天皇”尽忠尽孝是应尽的本分,认为“忠”与“孝”是互相联系的,并且日本学者认为天皇家长制的“国体”,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教育敕语》草案中就采用了中国儒学的“忠孝”“仁义”等很多词汇,例如:“忠孝者,人伦之大本,其原实出于天,生我国者,皆是朕臣子也。……对于为其君父的万世一系之帝室,须常存忠孝之心,各应尽其职分,务合天意。父者,子之天也。君者,臣之天也。”[11]并且井上毅也认为:“克忠克孝亿兆一心以为国之光,此乃国体之美,实为教育之本源。”[12] “教育敕语”颁布后,日本许多学者进行解读,日本著名学者重野安绎在帝国大学《敕语》拜读会上说:“敕语的大意……即五伦五常之道。假如说五伦五常是儒教的名目的话,那就不能不说这也是儒教主义的。”[13]研究中国哲学的东京大学教授井上哲次郎(1855—1944)指出:“《敕语》的主旨,是修孝悌忠信之德行,固国家之基础,培养共同爱国之义心,以备不虞之变。……孝悌忠信与爱国之主义,乃国家一日不可缺也。无论时之古今,不问洋之东西,凡组织国家者,必欲实行此主义也。”[14]并且井上哲次郎坚信,如果日本用《敕语》教育民众,怀有孝悌忠信以及爱国之心,则日本国民不出数十年,一定会大改其面貌。上哲次郎教授利用日本传统中的儒学观念,结合国家主义学说阐释“孝悌忠信”与“共同爱国”的两大德育纲目,说明臣民对天皇的“孝悌忠信”与“共同爱国”是应尽的义务,并且井上哲次郎教授认为日本国民的道德教育,不仅仅是国民性的道德,也是日本国体的道德,进而提出了国体教育的标准,从一定意义上讲,井上哲次郎也从他的视野阐释了日本主义精神。
 
“忠孝一本”是日本近代“国体”的精华,是国民道德的要义。日本学者不否认中国儒学“仁义忠孝”对他们的影响,1880年在日本东京成立的儒学团体“斯文学会”,是日本近代史上最大的儒学团体,1880年2月在报纸上刊登的《斯文学会开设报告文》中有:“本邦之所以文物具备、风俗淳厚而有君子国之称,虽基于固有之美、源于太古之风,但古来中国之文学之传入,所谓道德仁义之说,制度典章之仪为历朝所采纳,举世所崇尚亦不可否认。”[15]十九世纪的日本明治时期,建立了“一君万民”并且臣民绝对天皇权威的“国体”。日本把中国儒学的忠孝伦理纳入了其“国体论”,日本国体上是日本天皇“万世一系”,要求臣民无条件地效忠天皇,甚至用杀身成仁,以报答君恩。日本近代的“国体论”,是以忠孝为“国体”之要义,全体国民对“天皇”绝对地尽忠尽孝。
 
三、嫁接了中国“儒学”的日本近代“国体论”滑向军国主义
 
在日本,“儒学”因为幕藩体制的崩溃丧失了国家学术的权威地位,日本明治维新初期,日本通过“神道”国教化政策取代了儒学。与日本著名学者福泽谕吉的“脱亚论”有关,欧化主义成为19世纪80年代末的日本上层社会的主流,福泽谕吉的《文明论概论》为代表的启蒙主义的文明观,很快成为日本维新变革的一种主导性思潮,日本社会于是形成了自上而下的崇拜西方近代思想的风潮。随着日本欧化主义的风靡一时,也出现了批判欧化主义的热潮,于是日本国粹主义随之兴起。近代日本国粹主义的兴起,也意味着日本军国主义萌芽。明治二十一年(1888年),志贺重昂、杉浦重刚、三宅雪岭、井上圆了、辰巳小次郎等组建了“政教社”,并发行出版了《日本人》杂志,志贺重昂在《日本人》刊物的第二期发表了一篇“‘日本人’胸怀之志的告白”的论文,明确提出了“国粹”一词,并且提出了“保存国粹”,他指出:“吾辈所抱的主旨大义,实际在于以日本的国粹为精神、以之为精髓,然后能够临机而进退去就。然而,吾辈虽以国粹为进退去就的标准,但力求与宇内大势不相抵触,能随正流对待各种境域。犹如生物临机应变,以自己的身体适应外界的影响……大和民族也不可不在有形、无形中顺应这些变革,但是顺应这些变革的标准应归因于保存国粹,这确是颠扑不破的大法。”[16]三宅雪岭在明治二十四年(1891年)发表了《真善美日本人》、《假丑恶的日本人》,通过反省日本人的优点与缺点,进一步阐述了国粹主义。日本近代国粹主义者的思想中,都显露了日本军国主义的萌芽,例如三宅雪岭主张把充实国力以“发扬善和正义”的观点转到扩军备战方面去。中日甲午战争后,高山樗牛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先驱人物之一,明治三十年(1897年),高山樗牛与井上哲次郎等人创见了“大日本协会”,创办了刊物《日本主义》,以刊物为阵地,大力宣传其主张,极力鼓吹国家至上,原本日本“国粹主义”中的一些积极成分,也在高山樗牛的思想里已经消失殆尽了。
日本近代天皇制国家的形成是在明治十八年(1885年)为起点,“经1889(明治二十二)年《大日本帝国宪法》的颁布和1890年帝国会议的设立,形式上完善立宪制,但采取了包括政界、官界人士任免的军队统率权在内的国家主权集中归属天皇的形式,强调以‘天皇的神圣性’和‘万世一系’的天皇为依托的‘国体优越性’是国家至上的法则和价值观在这一框架内。《治安警察法》(1900[明治三十三]年由旧法令修订而成)、《治安维持法》(1925 [大正十四]年)、《军机保护法》(1899[ 明治三十二]年制定,1937[昭和十二]年大幅度修改)等使得国民的人权、思想及信仰自由受到严格限制,以特别高等警察和宪兵为代表的国家‘暴力’维系着这种体制。这一体制不仅限于国内,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以后,对帝国主义殖民统治来说也是不可缺少的条件。……在久米邦武事件时,国学—神道派露骨地主张‘军事与皇室之事乃国家最重要之秘事。’”[17]可见,当时日本用国家的“暴力”机器,维系着“天皇”的绝对统治。
 
日本“于1925年(大正十四年)制定了治安维持法,进而于1928年规定,对主张批判‘天皇制’、变更‘国体’的人最高可处以死刑。特别是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在军部的主导下,日本撞入了‘15年战争’,政府的压制也随之趋于极致,当时有不少人在被捕、拷问之后惨死于狱中,还有非常多的人由于无法忍受这种折磨,被迫发誓‘转变’思想(‘转向’)。” [18]明治政府宣扬日本是优等的大和民族,“天皇”是“神”的子孙,“天皇”为“天孙降临”,日本是太阳底下最优秀的民族,乃“天降民族”,并且日本人受“万世一系”的天皇统治,平泉澄(1895—1984)于 1932年出版的《国史学精髓》 具有明显的天皇主义色彩,并且于1932年还成立了“朱光会”,“朱光会”的纲领中有“信奉天皇主义”、“誓将大日本精神遍布宇内”等主张,可以说“朱光会”天皇制与帝国主义意识集团。“1932(昭和七)年的《国史学精髓》中明确提出皇国史观。……1935(昭和十)年国家成立了‘教学革新评议会’,平泉澄与山田孝雄、西晋一郎、纪平正美以及军部代表人物杉山元等人一同成为其成员,他们都是具有代表性的日本精神主义者。因为这一组织标榜‘以国体概念和日本精神根本,谋求学术、教育的手段’,所以以不仅将教育甚至学术都置于其影响控制之下。”[19]此时的日本的“国体论”已经滑向了军国主义。
 
1933年10月山田孝雄出版了《国体本义》(日文:《国体の本義》);1935年西川貞一出版了《国体本义与皇道财政》(日文:《国体の本義と皇道財政》);1936年日本国体宣扬普及会出版了《国体本义》(日文(日文:《国体の本義》);1936年全国神职会也出版了《宪法与国体的本义》(日文《憲法と国体の本義》);1936年阪谷芳郎出版了《我国国体的本义》)(日文《我が国体の本義》)。1937年(昭和12年),当时日本的文部省召集了学者编纂了《国体本义》(日文:《国体の本義》),并且很快将《国体本义》分发到教育的第一线,强调神的“诏命于万世一系,信奉万世一系的天皇皇祖的神敕的永远统治,是日本千古不易的国体,以此大意为基础,作为一大家族的国家,奉行亿兆一心圣旨,发挥“忠孝”的美德是日本“国体”的精华。” [20]《国体本义》(日文:《国体の本義》)中论述了“建国”、“圣德”、“臣德”、“和与诚”,其核心就是臣民必须绝对服从神圣性的天皇万世一系的统治。日本昭和十六年(1941年)决定的“《国史概说编纂纲要》这样归纳道:a明确建国之由来,阐明国体之本义,把握贯穿于国史之国民精神精髓。B.详细叙述我国文化发展之状态,以此明确我国于世界之历史使命。C.综合历史诸事实,解明各时代之特色,阐明国运发展之状况,明确与现代之关联。”[21]《国体本义》第一章列举了“‘大日本国体’的四项内容:‘建国’、‘圣德’、‘臣德’、‘和与诚’。” [22]《国体本义》第二章论述了在“国史”中“国体”的体现,其内容有:贯穿于国史的精神、国土与国民生活、国民性、祭祀与道德、国民文化、以及政治、经济、军事。其核心认为是具有神圣性的天皇万世一系的统治、天皇的绝对性君德、臣民对天皇的绝对服从与忠诚,并且认为对日本历史的描述是日本“国体”精神的体现。
 
1941年(昭和十六年)日本文部省教学局刊发了《臣民之道》(日文《臣民の道》),其中阐述了建立亚洲共荣圈,抵制西方文化,振兴东洋文化的目标,试图建立世界新秩序。并且要求日本的臣民,排除自我功利的思想,贯彻“国体”的本义,以为国家奉献为第一要义、不屈不挠、坚韧持久地践行臣民之道。《臣民之道》列举了三章,第一章论述了世界新秩序的建设,分为:世界的转换、新秩序的建设、国防国家体制的确立。第二章论述国体与臣民之道,分为:国体、臣民之道、祖先的遗风。第三章论述了臣民之道的实践,分为:作为皇国臣民的修炼、国民生活。尤其在第一章中,彰显了对我们中国的侵略扩张的企图,军国主义理论更加完备与成熟。1943年(昭和十八)年日本文部省又编纂了《国史概说》向国民灌输所谓的“正史”,在《国史概说》中是以日本为中心,灌输日本优越于其他国家和民族的皇国史观。日本学者永原庆二认为:“这里皇国史观不仅表现为国内的天皇主义,同时也表现出帝国主义和反西斯主义意识形态的特点。这里所说的‘法西斯主义’是指皇国史观试图全盘否定‘民主主义、无政府主义、共产主义等……最终完全构成西洋近代思想基础的个人主义之思想’,是完全无视历史中民众主体性、民众作用的根源。即使从这个意义上讲,它也与自以为是,权力型的历史观密不可分。”[23] “明治前期日本史学主流以‘编篡国史’的形式服务于确立国家正统性的事业,但当时对外的课题依然是作为近代国家的独立。”[1]
 
日本近代的“国体论”后来也遭到了日本学者的质疑与批判,日本从大正时期开始,就不断有日本学者对近代“国体论”中的神话要素进行批判,逐渐唤起国民的主体性。一九四五年十月五日,以日本战败为契机,体现日本近代“国体论”的教科书《国体本义》《臣民之道》《国史概说》停止使用,并且绝版,并且于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正式颁布禁止指令。一九四八年六月十九日,日本众议院通过“关于废除教育敕语等的决议”、参议院通过“关于教育敕语等失效确认的决议”,从此支撑日本近代“国体论”的“教育敕语”被废除失效。当时在日本,这种“国体论”通过教育、军队、媒体等得到普及,特别是以中日甲午战争、日俄战争为契机,这种“国体论”被日本的更多人所了解,成为了当时日本统治者的思维定势,影响了各种运动,例如日本大正时期以后的新宗教,即以日本近代“国体论”为教义,把“国体论”纳入到了新宗教的核心内容,而进行的新宗教运动。日本借用了中国儒学的“忠”、“孝”“天意”、“天命”等词汇,嫁接到日本的“国体论”中,其实质是维系近代天皇权威主义的“忠孝”之道,其目的就是让臣民效忠于其军国主义。日本近代“国体论”被日本法西斯者利用,滑向了军国主义。
                             
 结语
 
日本近代的“国体论”,与中国的儒学有密切的关系。日本的汉学家早就中国书籍中的“国体”词汇有所关注,到了近代,日本的学者又对“国体”一词进行了新的阐释,并且利用中国的“儒学”中的“天意”、“天命”、“天道”、“仁义”、“忠孝”等词汇及思想嫁接了日本的“本体论”。 在日本近代的“国体论”中,阐释了《日本书纪》中的“天照大御神”为日本的“皇祖神”、日本皇谱是“万世一系”的诸多观点,虽然貌似以日本传统文化的《古事记》、《日本书纪》中的日本“神话”为依托,构建了符合“神意”的日本近代“万世一系”“天皇独尊”的“国体论”。但我们深入分析就会知道,不仅《日本书纪》中处处明确显示了中国的儒家思想,而且就连《古事记》中也有蕴含了中国儒家的思想。日本近代学者,借用中国儒学的“天道”、“天意”词汇及思想,嫁接了日本近代的“国体论”,采用中国儒学的“忠”、“孝”等伦理条目,以臣民对“神圣性的天皇万世一系的统治”的绝对“效忠”为支撑,阐述 “忠孝一本”是日本“国体论”的精华,是国民道德的要缔,从而使“万世一系”的天皇专制统治合法化。随着历史的发展,嫁接了中国儒学的日本近代“国体论”,后来被日本法西斯主义者利用,滑向了军国主义,演变成了对外扩张的理论依据,偏离了中国儒家思想的主旨。日本的军国主义不仅遭到了中国学者的批判,而且也遭到了日本一些有良知学者的批判。最近,日本安倍内阁通过了一份国会答辩书,宣称不排除在学校教材中采用日本二战前的《教育敕语》,而《教育敕语》正是日本近代“国体论”的思想产物,《教育敕语》其内容阐释的是明治天皇对臣民的训诫,鼓吹的是对“天皇”的绝对“效忠”,对国家的绝对忠诚,与日本军国主义密切联系,故而安培内阁的行为遭到了日本共产党及日本人民的一致反对与抗议。

 
【注释】
[1][日] 永原庆二 著,王新生译:《20世纪日本历史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第44页。
[2] 黎翔凤:《管子校注․中》,北京:中华书局,2005,第585页。
[3] 康有为著,姜义华、张荣华编校:《日本变政考》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第7页。
[4][日] 永原庆二 著,王新生译:《20世纪日本历史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第31页。
[5][日]文部省編纂:《大日本帝国憲法》,明治二十三年,第3頁。(日本国立国会図書館[資料])。
[6][日]文部省編纂:《大日本帝国憲法》,明治二十三年,第4頁。(日本国立国会図書館[資料])。
[7][日]教學局編:《教育に關する敕語渙發五十年紀念資料展覽図録》,東京:內閣印刷局,1841,第89-91頁。
[8]刘岳兵:《明治儒学与近代日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第88页。
[9][日]阪田吉雄編:《明治前半期のナシヨナリズム》,未来社,1958,第286頁。
[10][日]斯文会編:《斯文六十年史》,第三十六章斯文会,1929,第317-318頁。
[11][日]教學局編:《教育に關する敕語渙發五十年紀念資料展覽図録》,東京:內閣印刷局,1841,第89-90頁。
[12][日]教學局編:《教育に關する敕語渙發五十年紀念資料展覽図録》,東京:內閣印刷局,1841,第90-91頁。
[13][日] 山住正己:《教育の体系》,太空社,1987,第383页。
[14][日] 山住正己:《教育の体系》,太空社,1987,第364页。
[15][日]斯文会編:《斯文六十年史》,第三十六章斯文会,1929,,第168頁。
[16][日]近代日本思想史研究会著,马采译:《近代日本思想史》第2卷,商务印书馆,1991,第20页。
[17][日] 永原庆二 著,王新生译:《20世纪日本历史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第101页。
[18][日] 网野善彦,刘军、饶雪梅译:《日本社会的历史》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第322页。
[19][日] 永原庆二 著,王新生译:《20世纪日本历史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第106-107页。
[20][日] 日本的文部省:《国体的本義》,東京:日本早稻田大学内部印刷资料,2011,第 7 頁。
[21][日]永原庆二 著,王新生译:《20世纪日本历史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第107页。
[22][日]永原庆二 著,王新生译:《20世纪日本历史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第108页。
[23][日]永原庆二 著,王新生译:《20世纪日本历史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第108-1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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